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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契-布鲁也维奇《忆列宁》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的葬礼
[1]
工会大厦……工人们聚精会神、愁眉不展地对一位毕生同他们在一起,为了他们而生活和斗争的人举行哀悼。枝形吊灯披着黑纱,数百盏灯发出昏暗、令人悲伤的光,忽明忽暗,使人忧愁。白色的圆柱绕着红黑两色的宽绸带。自大厅的高处垂挂着致哀的旗帜。写着威严的口号和标语的挽联像火舌一样在各处闪烁,唤醒活着的人,叮咛缺乏信心的人,伴随着走向已故公社社员走过的遥远的、最后的路程。大家集中精力工作,希望将一切——爱戴和无限忠诚献给他……
“今天我们就要送殡了。”
雪橇开到了,列宁非常喜欢的自动雪橇。驾驶雪橇的仍然是列宁忠实的司机吉尔同志。列宁在世时,他小心机警地给他开车,当疯狂的社会革命党人妄图杀害人民群众所爱戴的人和领袖的时候,他以自己的身躯保护了他。他现在仍然在这里,在自己的岗位上,渴望争取作一个终生忠于列宁的人。
“我去运送灵柩……”,他坚决而纯朴地对我说。
“当然,朋友,当然由您……”
雪橇驶到公共殡仪馆。而在那里,在内部按照我昨天亲自在哥尔克量好的准确尺寸制做了锌棺椁……
如果说你在世的时候我无比幸运为你服务,并且是一个有用的人,亲爱的,请允许我在你临终的时候为你出点力吧……
于是我不慌不忙地量了数次,才量好了列宁身长的尺寸,为的是现在给他制作棺椁,呜呼!……不是为了活着用,而是为了死后用。
在雪橇和殡仪馆的周围聚集了庞大的人群,而且这里议论纷纭。
人群明白这里在作一件特殊的事情之后,就不再喧哗,胆怯地走近前来,仔细打听这是给谁做的棺材。隐瞒已没有必要,于是我们向聚集来的人们说明,这是为谁运送的棺材……
大街挤满了人群……莫斯科披上了黑红二色的丧服……
工会大厦里紧张地进行着令人悲伤的工作……
“应当察看全市,察看一下明天列宁出殡要经过的路线,”捷尔任斯基同志轻声地说,他那苍白、疲倦的面孔显出隐约可见的红晕……这位异常坚强、一贯镇定、久经锻炼的革命战士流露出这样焦急不安的心情……
我们去了,并仔细地研究了明天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坚强而忠诚的人们将抬着不朽的列宁的遗体要走的最后一段路程……
世界上要感到更孤苦伶仃了……
已经是第二个夜晚。应当挖墓穴,为列宁准备最后安息的地方……
“挖墓穴的事委托您……”同志们在工会大厦里对我说。
于是我就同萨弗罗诺夫同志去了,这件事也委托了他。
就在克里姆林宫墙下,这里稍远一点安葬了列宁非常爱戴的雅·米·斯维尔德洛夫,这里向左右两侧伸展着长长的一排公社社员们的坟墓,他们是在社会主义革命斗争烈火中捐躯的,列宁的墓应该在他们中间,这是世界最大的叛逆者永远安息的地方,是全体劳动者和被奴役的人们回忆他的地方。
稍向前一点,而在他们中间,在那座塔楼前,那儿经常搭起观礼台,他从观礼台上向人民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以朴实而赋有说服力的演说唤起所有的人去同全世界傲慢而强大的敌人进行最激烈的斗争。就在这里,我们常常看见他朝气勃勃、笑容可掬、振奋人心的样子,就在这里,成千上万的工人、农民、红军战士、青年从此经过,热烈向他欢呼,向自己最敬爱的领袖、同志和朋友欢呼;让他的坟墓,他最后安息的地方就在这里吧……
在漆黑严寒的夜里燃起了火炬。人们从四面八方动身了。人们不断的走来。燃起大堆篝火,红色的火焰与灰兰色和黑色的烟雾混和在一起,照亮四周的昏暗,火光映在克里姆林宫城墙上,稀奇古怪的阴影把天空剪成条状……
人们穿着皮袄。缩在长耳风帽里,穿着短皮大衣和毡靴、戴着大手套,走来走去,用铁棍敲打着溶化了的土地。
“坚硬的土地……铁棍钝了……”
“是的,很坚硬,还用说吗…… ·天太冷了,
“严寒加剧,寒风凛冽……”
于是篝火燃得更旺了,火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十字镐咚咚,铁棍叮哨,铁锹哗啦哗啦响……地刨不动…土地硬、石头多。堆上了劈柴,篝火的火光有数丈高;燃烧着,噼啪响,烟气滚滚升起,火星四溅……人们像影子一样走来走去……地有弹性又坚硬……无法深挖下去……
第二天早晨和夜里一样,工程进展很小……
“怎么办?”
“列宁不愿入土,”工人们说。
这时数百辆大车运来了木材,圆木、木板,于是几百双手工作起来了。有的砍,有的刨,有的锯,准备修建临时陵墓……
“若不然,放炮炸土?!……”我的头脑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快叫苏哈列夫斯基带一队人到这里来,叫柯罗斯特舍夫斯基带他的参谋部来,叫所有工兵和爆破手到这里来… …”
“不行,您怎么啦!……想毁坏城墙吗?·想毁坏工人的塑像吗?想毁掉雕塑吗?”
“绝对不是……只爆破土,其余什么也不损坏………”
于是工作又紧张起来……人们用丁字镐凿古老建筑的花岗岩……人们用螺旋钻在数百年前砌在地下的浇注砖地基上打炮眼……拉上缓燃导火线……一声号令:“小心!……”人们忙着、跑着、急急忙忙从坑里往外跳,伏到地上。轰隆一声,随后爆炸声越来越快。浓烟和灰尘在墓地上空旋转。泥土和石块腾空飞起。巨大的人群急忙向四面退去,对这些勇敢的人在那里所做的事感到惊奇……
就在广场上,夜里炮兵的探照灯忙忙碌碌、时隐时现、顽强地把天空割成一条条,照亮这项前所未有的工程的神奇场面……给谁这样修过坟墓?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电影摄影师利用探照灯的灯光,跑来跑去,拍摄着,抓住每个时机,为以后给全世界放映一部万米长的影片——列宁葬礼的影片。
“天气越来越冷……”
“很难给他挖墓穴。
“伊里奇不愿入土……”
从清晨起,军队列队在大街的两侧,而小巷里、屋顶上、花园里、窗前、到处都是人群,全市人民都已知道列宁逝世的消息,都在等待这位故去的伟人…… 在工厂附近,在各处,离斯维尔德洛夫广场愈近,离工会大厦愈近,人就愈多……天气越来越冷,火堆冒着烟……紧裹着大衣的人,脸上挂着霜……
车站附近有部队、代表团、工人……大家都往前挤,时常违犯这里规定的严格秩序……
时针愈来愈接近一点了,俄罗斯的心脏,红色莫斯科头一次接待自己的领袖,接待被女社会革命党徒行刺而在工人中间流过血的人,不是在自己的红场上,不是在激动和渴望听他演说的人群中间接待一个活着的、快活的人,而是在那里,在火车站上,在灵车里,在低头不语的朋友中间……
严寒在加剧,寒风凛冽,手脚冻僵了,可是人们不顾一切,蜂拥而来,代表团把车站、月台、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仪仗队,乐队、政府人员都站好了位置,一片庄严肃穆……
这时从转弯处出现了一缕黑烟,长蛇似的列车突然出现了,已能听到列车沉重的呼哧声,车轮响起来了,车站值班员举起了小红旗,接着列车有节奏地、平稳地、徐徐地驶近站台。机车披着红黑二色的丧服。乘坐在机车前台上落得满身白雪的电影摄影师拍下遇见的一切,他到处跑来跑去,好容易从自己的位置上爬下来,消失在人群中…… 出色的乐队演奏的悲壮哀乐声传遍四围…… 从车厢里走出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委员、俄国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的委员、政府委员以及其他人,他们与前来迎接灵车的人汇成一体。这就是披着黑纱缠着长青花辫的那节车厢。护送灵车的人出来了,在他们身后移动着旗帜和我们党中央的披着黑纱的旗帜,首先……
虽然天气很冷,人们都光着头……
看到了灵柩……它慢慢地移动着,从一些人手里移到另一些人手里,终于停下了……最忠实老练的共产党员把它抬在自己的肩上,接到自己的手里……
人们移动了……
多年来直接在他的领导下,在他的指挥下工作和战斗过的人,现在几乎都沉默不语,慢慢地走在灵柩的后面……
而他已经不在了……
残酷无情的死亡不止一次从我们的队伍中夺走了在革命的最前沿,在几十年的斗争中久经考验的亲爱的同志、杰出的战士、勇敢无畏的革命家。但是究竟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这样令人心痛,就在这灵柩的后面,过去从来没有这样令人心痛如碎?!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言语,找不到思想来概括已发生的一切,而且忧愁使人不得安宁,使人神志恍忽呢?……
真想向所有人呼喊,诚心诚意地呼喊,对着我们整个大地呼喊:
“哭吧,俄罗斯的大地!但你也要感到自豪——自开天辟地以来,
你还没诞生这样的儿子
也没领回这样的儿子……”
[2]
朋友们、同志们、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代表大会代表们按次序,有严格组织地替换一队队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抬这副无价的担子的人……
你看,米·伊·加里宁按农民的方式从前面抬起灵柩,伸直两臂抬着,走啊,走啊……也没有人换他,他不愿意……
人们走近跟前,要求换他……
“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让我换换吧…… ”一个从俄国内地前来参加代表大会的高个子农民说……
“不用,不用,我亲爱的,没有关系……我再抬一会儿……”
“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你累了,你看,大冷天出汗了……”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朋友,我再抬一会儿。你知道,朋友,自己的担子不觉沉……”
“是啊,是啊,”“自己的担子” ——这话对啊,“自己的担子”,我们的担子,全民的担子,可是想到现在这只是一副担子了,是多么可怕啊……
所有人都很勉强地离开拾灵柩的把手,都想多抬一抬他,多抬一会儿……
前来悼念的公社社员、工人和莫斯科市民的队伍象一条延伸得很远很远的有生命的巨大带子走动着。今天,在移送灵柩的日子,没有游行,可是游行是有的:工人们一刻也不愿离开自己故去的领袖。他们处处都在他的周边,他们小心地守卫着死者的安宁……
“是的,拥到哥尔克来的人很多,而且大部分是农民:一个随火车来的人说道。那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好像,这个地方没有老百姓,村庄很小,可是身穿皮袄、满身是雪的人络绎不绝。走来一个人,抖掉身上的雪,擦掉胡须上的冰霜,轻轻地,不慌不忙地走上停放“死者”的地方。
“老爷爷,你从哪儿来?”
“就在这里,不远,能有三十来俄里……”
“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听说的,亲爱的,听人传说的,”同他一道来的满脸皱纹,被多年的生活、劳动和贫困压弯了腰的妻子回答说。
“你到谁这儿来?”人们询问他。
“来看看死者,来拜拜他……要知道,伊里奇,他是我们的,他为农民受苦受难,他的逝世也是虔诚的、轻松的……没有痛苦……他坐下……他说,给点水喝……一下就死了……”
人们走了,一个接一个走去,不慌不忙……走进停放他的地方……有人祷告,有人不祷告……人们停下来,思虑着……有人啜泣一声……人们站一会儿……有人鞠躬,有人叩头人们又站一会儿……向前走去……从另一个方向进来……走近他的面前,靠近他的手……仔细地、凝神地看着,好像要永远记住……人们叹息……不说话……
人们又在他的脚跟前,在门口站住了……深深地、深深地鞠躬,尽力使手触地……摇一阵头,揉着帽子,轻轻地、平静地,像大地的真正主人一样庄重地走出去……
“他为人民服务完毕了……他留下谁来接班?……他吩咐过什么吗?……真是难办的事!……现在应当坚持,就是说,同心协力地担负起来……他不在了,伊里奇他不在了,你看……”
人们谈了一阵,又对着房子鞠了一躬,不慌不忙解下马嘴上的燕麦袋子,慢慢骑上,紧紧裹好衣服,从容不迫走出院子,满怀愁思,把列宁逝世的严酷的噩耗“传布”到各处去……
老百姓络绎不绝地走来……城里人、代表团、工人缓慢地、静悄悄、不言不语走向停放他的地方……
当灵柩抬走了,呜呼,列宁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哥尔克的时候,从各地聚集来的数千人象一条没有尽头的活动带子跟在他的灵柩后边走啊,走啊……
这就是工会大厦
门大开着。
广场上站着工人,门口站着工人,前厅里站着工人,楼梯上站着工人,大厅里站着工人,并且在他们中间有和他们一样的工人,只不过穿着红军制服,他们精力充沛、军容端正,严肃而又聚精会神,永远站在保卫革命的岗位上。
工人们用手把他,工人的领袖抬进工会大厦;在这里,他将走完他最后路程上的最后一站……
优秀的军乐队的银喇叭从容不迫地、悲伤地、动人地奏着哀乐,如泣如诉,哀乐声传遍各处,周围的一切都失声痛哭……
灵柩抬进去并被安放到一个高高的蒙着红布的台子上,周围是长青花木……沉重的金丝绣的披着黑纱的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红旗低垂在灵柩的四周,覆盖着他的脚……全俄工会中央委员会的旗帜也放在这里,贴近他——领袖,同志和朋友……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战友、顾问和他的坚强意志,即党中央和人民委员会的常任领导者意志的执行者,他的朋友和同志,都聚集在这里,在这一生最后几天路程的最终休息的地方……
人们不断地走来,希望向他的遗体告别,向一个具有坚强意志、崇高的理智、精神美妙和革命荣誉的人告别,他将自己的毕生精力毫无保留地贡献给唯一的目标、唯一的斗争、唯一的阶级。
人们川流不息,以排山倒海之势,快步走着,在灵柩前稍作停留,为了哪怕只看他一眼,永远铭记他那已经冰冷的双唇,已经闭上的双眼——革命山鹰的双眼。
人们哆嗦着走进来,把孩子放在肩上,妇女们互相搀扶着,一条无头无尾的人流移动着。大厅里不时地充满着悲泣,既有妇女也有男人,还有红军战士和工人哀号着,喊叫着倒到地上,于是把他们抬到这里临时设立的病房,而且这种人很多,有数百人……望不到尽头的冻僵了、满脸挂霜,又饥又寒的人群站在大街上,他们遵守着严格的次序,成千上万的人从四面八方把工会大厦围了起来,站满许多许多街区……这里什么人没有呢?既有工人——绝大部分是工人——,也有红军战士、农民、学生、儿童、苏维埃职员,昼夜不断,起早贪晚地走啊,走啊……
天气越来越冷,冷得厉害,到处燃起熊熊的篝火,一团团略带绯红色的烟雾覆盖着街道和房屋;明亮的火光拔地升起,直至天空,无数的反光映照着满身挂霜的人们……
神秘而可怕的夜晚慢慢流过,黑暗的蒙眬笼罩着不眠的莫斯科,好像为了决一胜负,和守卫革命的灯光搏斗,这灯光把列宁安息的地方照得四周通红,这里仪仗队警惕地日夜巡逻着…… 工厂、矿山、矿井、铁路、河运的工人,从俄罗斯的各个角落,代表各个企业,各个城市,各个地方,从我们辽阔的社会主义联邦的各个角落派自己最优秀的同志来,派代表团送来亲手制作的花圈,花圈上装饰着象征性的形象,题着极亲切的题词,希望把这个时刻变得更有意义,永志不忘,赞美他,颂扬他,向他表示崇敬,向他,向这位所有受压迫人民的朋友志哀,希望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毫不保留地献给他……
花圈,花圈,到处是花圈……人们从各地,从各个角落不断抬来花圈……
瞧,这是乌拉尔人——真正战斗的无产阶级的代表,他们无暇等待,无暇考虑。开往莫斯科的最后一次列车是在他们得到悲伤的消息之后不到两小时开出的……他们好不容易在车间里集合起来,决定谁去,什么时候去,怎样去。
他们来不及换衣服,穿着工作服,身上穿着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几乎跑步赶到火车站,上了火车,并且当列宁还停放在工会大厦时就按时赶到了。他们是从火车站直奔这里来的,莫斯科的工人是把他们作为亲近朋友接待的,他们来到之后立即站到守卫在他们最崇敬的、最热爱的人的灵柩旁的仪仗队里……
每隔五分钟换一班,最后每隔三分钟换一班,每班八个人,有时每班十六个人和二十四个人,那些从共和国各地派来追悼领袖、战士和朋友的人,日夜不停地守灵。参加守灵的既有少先队员、共青团员、俄共(布)党员、政府委员,又有工厂的代表团、工会中央委员、各族人民和全世界的代表、整个共产国际,还有农民、工程师、矿工、运输工人、汽车司机、教师和所有组织起来的人,还有一些在长期的生活中与他同甘共苦的人、朋友和同志。人类未必见到过这样令人惊叹的,各种民族、各种职业、革命战士和政治活动家在震撼了全世界,把人类引向新生活道路的人的灵柩旁举行的检阅……
那些在十四条战线上与无产阶级专政的敌人战斗过的革命军的老部队心情沉重地排着密集的队伍,像参加战斗一样,他们来到了,来到就围起了他,他的话对他们来说是神圣的,他的战斗命令,他们曾毫不迟疑地去执行。穿灰大衣的人,聚精会神的面孔,注视着他的目光,他们的眼神充满沉思和忧伤……
他们走了……立刻迈着坚定的步伐,立刻朝气勃勃,立刻昂首自豪地……不正是他们临危不惧,经历过失败的恐惧和胜利的喜悦吗?他们刚离开战斗不久,来到领袖跟前,并且用力擎起红旗——革命的旗帜,准备重新去战斗,他们好像对曾永远和他们在一起的人宣誓:不是在自由的社会主义祖国生,就是在斗争中死。
你看,他们的队伍一队接着一队,好像没有尽头。走进来,站一会儿,紧锁愁眉,沉思一会儿,就向前走去,直至所有的队伍都来向他最后告别。
整个俄罗斯都行动起来了。火车装不下所有希望来的人;莫斯科因没有地方,无法接待前来的人;只好发出紧急电报,指示各铁路沿线停止发给去莫斯科的车票。
终于离别的时刻临近了,送葬的时刻临近了。
陵墓修好了。土炸开了,在古老的克里姆林宫墙外挖成了一个石头大房间。真是以超人的努力建成了一座威严,朴素的木制陵墓,在这些严寒的日子里,天气冷得如此厉害,仿佛白石头色的莫斯科移近了白色海洋。
周围是篝火,工人们半小时换一班,他们几乎疲惫不堪,但是竭尽全力,终于如期完成了自己的非常重要而艰巨的工作。
整个城市披上了丧服。人民站在街上,人群围着火堆。高声读着报纸,彼此讲述,也都是关于他的事情
在那里,在工会大厦圆柱大厅里,朋友们通霄达旦向他走来……
人民的吊唁停止了。大门关着,只是有时为了放进想单独向他告别的最亲近的人的时候,大门才稍微打开一下。
一清早代表团开始集合,同样一清早工人、职员,即人民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各地走来。
聚集在灵柩周围的是在长期革命战斗生活的年代与列宁同心协力工作过的人……
莫斯科最好的弦乐队满怀深情地奏起哀乐,撕扯着人心,好像不愿放去世的他离开我们活着的人……
哀乐声散播开来,奔驰着,使人震惊,然后消失了,把一切汇成一个强大的整体,使人心碎,使人失去理智,神志恍忽……
结束了……
一切都停息下来了……
一片寂静……一声不响……
突然人们晃动一下……抬起来了……抬走了……
走到了街上……
最后的行程……
人山人海……
高出人们的头顶,高处摆动着全用红布覆盖的银色灵柩……
哀乐声充满严寒的空气,人们光着头,旗帜低垂,缠着黑纱的国旗和军旗都下半旗悬卦着……
列宁的灵柩停放在高台上,因此整个广场上的人都能看到,而他的忠实的朋友和同志——莫斯科和莫斯科近郊的工人、来自各地的工人和农民,工人和红军战士在严寒里最后一次列队从他面前走过……
人类历史的编年史上空前的游行不停地继续很长时间,一直延续到迟晚时分……
为了把灵柩抬进陵墓,四点钟准时起灵了……突然响起了礼炮,响起了红军战士鸣枪声。这种礼炮不仅在我们的辽阔的国土上响起,同时也在我国所有正在近海和远洋航行的军舰和轮船上鸣放。
火车不论在什么地方赶上这个庄严的时刻,都停下来。我国所有的船只都下半旗并鸣放礼炮向我国和全世界战斗的无产阶级的领袖致哀,最后“告别”……
全体脱帽……
工厂的汽笛悲痛地呻吟起来……象什么东西刺痛了心脏,心灵麻木了……
看,人们往里拾他……抬进去了……于是他就消失在那座临时用木头匆忙造起的严寒吹透了的陵墓里……
一切都结束了……
肃静些,生命的问题已经结束。
再不需唱歌,也无需流泪……
[3]
人们失去了亲人……只剩下他们自己……列宁不在了……
人们久久伫立在新墓前……
党考虑得很多……
工人们考虑得很多……
他们庄严地、悄悄地离开伟人的陵墓,去从事新的劳动,为胜利去斗争……
“准备战斗,公社社员们!”仿佛听到了列宁的嘱咐……
“时时刻刻准备着!”这是公社社员们庄严而有力的回答。
“要准备斗争和争取胜利!·共青团员们——老战士的接班人听见了。
“要准备好!”少年先锋队队员心中感到不安。
“时刻准备着!”少先队、少年列宁主义者热情而清楚地说道。
“大家都准备着,时刻准备着,永远准备着”……
“永远地准备着!”……
“永远和他在一起,沿着他指引的道路前进!”……
1925年于莫斯科
[1]
最初由生活与知识出版社发表于1925年。本书发表时有删节。
[2]
尼·阿·涅克拉索夫的《纪念杜勃罗留波夫》,文集第1卷第322页,莫斯科1954年版。——编者注
[3]
伊·萨·尼基廷《文集》莫斯科1955年版,第53页。——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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